本帖最后由 快乐飞舞 于 2023-5-13 13:26 编辑
(时代)
时间会带走一切,每一天把新的人推到我们面前,也把旧的人推去遗忘之域。这非薄情,只是我们本来际遇所产生的本能。 在这样一个时代面前,我们说出的话打下的字每一秒都在更新换代,每个表像之下都潜伏着隐喻。那些说话的对像还是忘却了吧,我们只需记得自己说时的状态,以及别人眼中我们的姿态。
前一刻擅长的后一刻无用的,前面喜欢的随即厌倦的,每个形态每一时间都在变。什么是爱什么是不爱好像都不能分清了,只是身体喜欢些什么厌恶些什么能知道,但是舒服的总让人慢慢死掉,不可避孕的假想敌在每个短梦里对本体发起攻击,那是死亡后的虚无感在做提前预习?
你知道你是谁吗?我仍然想不通这个问题。人只是一堆经历的组成,一些偶然的结合,一个身体需求的介体。每天为着一些终会消失的数字焦虑,然而它们仍会流走。
焦虑是什么东西,是一种水也浇不了的心灼,缓慢而不可逆地往身体里钻透。这时你可以想象一把斧子,它永远在头顶却并不砍下,但它的斧影却一直笼罩着你的头顶,你会想它到底什么时候会砍下来。
所有东西都有标价的,包括精神,只是它标价可能不是那些数字,而是另外一种等价的东西,想要?那么拿来。 2023/2/17
(御风)
我常常在想,庄周提到的列子御风而行是怎么样的洋洋得意状。
每次坐在航班机舱里面,飞机在挣脱大地引力后的瞬间,心脏都会与之呼应地猛然一跳,大脑会短暂感受到境界层次中的空灵。接着人的感觉又回到身体,缚着安全带靠着结实的椅背。
坐飞机,想来是历史上列子的御风而行,但实际上却又不同,毕竟身体外面有个大大的钢铁外壳。头顶上通风口的风稍微开大点,旁人早于自己之前便大叫不适,提醒关上关上。如此看来,当年御风的列子要么是钢铁躯体,要么是指一种精神。
身体感知是要么迫切要么肤浅,精神感知要么无用要么深奥。但是许多时候得承认肤浅的东西总更加直接有效。便像你有时间有心情,刚好又遇见个舒服的异性,如果你们只希望体验肤浅的童趣快乐,那就去玩公园里的“大摆锤”和“青蛙跳”,那种失重的飘然感或许能让你们回忆上一次玩这些设备的年份。
如果胆子够大,蹦极的绳子在高台上等着你们。两个异性一起跳下去,身体瞬间感受到的迫切与精神缓缓升出的深奥会交缠融合。 洞房花烛夜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古人这两句诗大概都表示了御风状态。前者是生命大和谐,后者却是金榜题名后的潇洒写意。
设想一下,当人经历了十年寒窗的囚窗苦读,卷去无数同辈学子考生后,终于登上金榜。骑了马看了花,御风一日后仍会去跪殿堂的皇帝,战战兢兢叩谢龙恩,然而转过脸外放县官去想法捞取雪花银,营营苟苟熙熙攘攘。御风大概就是那日长安。
列子御风而行,这是多么理想的一种状态。但不一定要长空飞行,也不一定要生命大圆满,更不要踏马看花得意非凡,指的不是身体也不是精神。
因为列子很可能只是一个掉齿的好玩老头,日闲时便四处独行溜达,遇到注意他的人便喜欢吹吹牛造自己神,但他毕竟不是普通的老头,这吹牛便有了寓言意味:“我啊,刚刚是乘风而来,这风便是我翅膀,可以自由自在……”
2023/3/28
(会飞的石头) 人总是在某些瞬间觉得自己最快乐或痛苦,我以前总是这么以为,后面发现那些快乐和痛苦都不过是人类的通感,那些感知并非自己独有。即使如此,那些情感仍会让人怦然心动或黯然神伤,只不过我在做这样思想时,会短暂让情绪不再那么迫切影响到自身,让它们超然一下身外,尽管扔上天空的石子还会掉下来。
记得一本书有个引喻,有人说如果一个石子被扔向天空,假设它有自己的意识,它会以为自己会飞。这个比喻是悲观的,把个人换成那个以为自己会飞的石头,仍然成立。我们和那个石头并没什么本质差别,在各种场景中都会主观认为它们是永恒存在,不会落下。 一个人身上总是有感性和理性之争,世上有感性的人,也有理性的人。前者像孩子,后者是老人,后者劝前者成熟,多思考后果,前者反讥勿为自己设限。可这世上总是理性的人和时刻多。
当短视频里流行说,对的时间错的人,错的时间对的人。这并不是什么浪漫的表述,只是种结果论,反正结果错了什么都错,结果对了什么都对。
我仍想回到那个有意识的石头上,假设那个被扔向天空的石头在下落时有了自我意识,那便是一幕悲剧的开头。若它在被扔前便有了自我意识,那么这个石头便知道扔出瞬间决不是自己在飞。 2023/4/14
(颠簸)
前些天坐了进藏的飞机,又进了这块荒凉之地。有时候感觉自己活的越来越任性,厌倦大城市的一切,也受够了周围,心好似要在被围猎中突豕狂奔。
一切毫无意义,这正是伪装之源的可笑处。 在出发前因为无目的,却在民宿里认识了个女生,微信是油画背景是油画,于是搭讪一句:“喜欢画画?”便开始了话题。 我在进藏航班倒计时第三天晚上,认识了个学画的女生,并去了古城闲逛,慢慢行走在道路。她戴顶帽子,衣服似乎是罩在身上来保护自己。后面走着回到住的地方,各道晚安。
第二天没有见面,间隔几小时的互致回复,也没有什么特别处。 最后一天,十点多的夜班飞机,下午忽起念发她信息,问她可否临别共起晚餐。终于聊上正轨,在古城外一家猪脚火锅等到了她。这次她却是没戴帽子,没有自言社恐的样子,笑时鼻翼会往上皱成可爱一团。
我们聊些艺术相关,喝着她提来的蜜雪冰城。她说自己以前练过瘦金体,我说徽宗成就了千里江山图。她说王希孟十八岁就画出传世名作,自己刚刚还参加个艺术沙龙。我说最近有机会看了夏山图仿本,真是写意十足,一人一牛一点墨下去姿态全出。
“夏山图谁画的?”她瞪着我问道。 我适时忘了作者大名,厚脸继续陪侃。
吃完饭,我们在外面走走聊从前情感经历。我说年前刚受过巨大情感冲击,她大声笑道:“钱没了女朋友也没了。”却是没有恶意。 我们回到民宿,我取行走告辞,她想送我,终究没让她送。我告诉她,我不喜欢这样。
那天晚上去机场路上,我发现犯了个错误,给她发消息,抱歉一时嘴快居然把江山图尺幅长度缩水大半。她问赶上飞机了吗?很担心。 “误了机也值得啊!”不是为了美味的火锅,我想她懂。
后面我到了城外二十多公里的机场,进了候机厅,想着一些奇怪的东西。坐在客机座位上,看着舷窗外面的夜色里灯光建筑,暂时还没离我而去。
后面飞机升空,我想起个故事,主人公是飞机驾驶员,结尾最后一趟航班任务他却是站在地上看着飞机掉下来,那是灵魂站在远方冷静看着肉体毁灭。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情节,但是我想了,而且不出所料,飞机中途遇上墨黑的雷电云团,发生剧烈颠簸,它坠机般掉几秒又猛然上升,周围人都开始尖叫,一阵一阵……
后面我的灵魂终究没站在远处凝望身体,这颠簸对于空乘人员或许只是司空见惯,但普通人或许早就心有余悸。飞机顺利着陆时,周围曾经惊叫的人群又变得波澜不惊,拥挤着取下行李走出舱门,毕竟还是顺利。
这顺利于自己到底有没有意义呢?我生出这般思想,在人群中走了下去。 2023/4/19
本期文字:(同靴少年)生于巴蜀之地,少时游学北方,后归巴蜀完成学业。天性喜旅游与阅读,亦好庄周柏拉图,常愧无翱翔之翼,闲暇之余码字自娱。
原创首发镜中
摄影:雁过长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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