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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小说] 你的身体他的魂-十年老坑,试着填一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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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9-2 11:50:05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本帖最后由 哈雷路亞 于 2022-9-25 13:22 编辑

嘿,翻到一篇老坑文,发发论坛,增加人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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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9-2 12:13:43 | 显示全部楼层
坐等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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哈哈哈,我竟然忘记发了  发表于 2022-9-6 08:55
籍居快乐,钟情行走,偶尔看点小书、写点小字、种点小花小草由它肆意任性地长。生活姹紫嫣红,最开心文字行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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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9-5 15:06:59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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擦 发完就忘了这件事了 今天就发第一篇  发表于 2022-9-5 16:4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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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9-7 16:02:58 | 显示全部楼层
本帖最后由 哈雷路亞 于 2022-11-27 11:10 编辑

第一章,比武

这是一个武功致胜的动乱年代,当朝皇帝昏庸无度,宫斗党争永无宁休,人间道义,早已落入江湖任人争抢。

我觉得所谓的江湖,其实就是一片小的不能再小的池塘,池塘的主人站在岸边,说这个池塘我再也不想管了,于是百无禁忌,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踏入江湖,为那一尾名利小鱼,斗得你死我活。

在我看来,这其实是当朝皇帝,做的最狠毒也最英明的一件事,这鱼塘中到底谁是鱼,谁是饵,其实谁也说不清楚。但至少那些年,就算国家乱成一锅粥,也未见有人揭竿造反,反倒是这片江湖愈加繁荣

我几乎能听到,那个藏于帘后的皇帝老儿窃笑的声音。

机缘巧合,让我有幸亲临了江湖中最大也是最后一次比武,而比武的主角,便是那无休止的争斗后,池塘中最肥硕的两条大鱼。

云裳与霓裳。

这两位称霸江湖已近百年,传说他俩是孤儿,是开国皇帝冤杀的大臣子女,两人从小浪迹江湖,杀得人头,收得名利,渐渐做大,又渐渐有了分歧。

云裳是哥哥,一心要推翻皇帝的天下,手中一把利剑号穿云,以杀人为终极目标,讲究的是一瞬千击,百步外剑气已至。说穿了,就是要取那皇帝老儿的性命,为族人报仇。创建的门派叫天剑派,专收忠烈后代做弟子,虽叫天剑,杀气漫天,据北方五圣山,号五圣下凡,天剑伐世,不斩天子,不求轮回。五圣之一,当然是云裳,另外四圣则是他的得意弟子,东圣霍道怜,西圣张生水,南圣何奈何,北圣罗世全。随着时间推移,云裳逐渐退居幕后,门派内的大小事务,主要由另外四圣分管。

云裳的妹妹霓裳,年轻时曾厌倦了复仇,离了哥哥,逃到南方,隐姓埋名,嫁给一个农夫,想要过安稳太平的日子,被云裳知道后,十五圆月下奔袭千里,杀霓裳全家,连牛马牲口都没放过。云裳想要告诉霓裳,不恋有生命的东西,才能下得狠手,一击毙命,杀得皇帝报得家门。从那之后霓裳的确变得狠毒,再无怜悯与偷生之意。霓裳的门派叫杀生门,藏于南方蛮地鬼城,门下弟子都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女人,那狠毒劲儿别提有多邪了。杀生门以所杀之人的鲜血练化武功,所到之处不留活口。传说杀生门一到,百里外便可听到她们独创的杀生歌谣,意为听到的人已然是个死人,这歌谣是要送你上路。一时间人心惶惶,连天剑派都难免遭殃,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几十回,天剑派死伤无数,南方几个地盘相继失守。皇帝恐其一家独大,乱了江湖,于是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派兵镇压,天剑派与江湖中的大小门派都参与其中,直杀到杀生门的老巢鬼城。

但云裳终究念霓裳是自己的亲妹妹,下不了狠手,仅断其双臂,废其武功,便留下后路让其逃走。数万讨伐军屠城三日,奸淫掳掠无恶不作,杀生门一众女弟子,悉数灭绝。

我曾想过这个问题,杀生门被灭,却独留霓裳,岂不是让仇恨又加深了,天剑派与皇帝合作,那弑君报仇的理想是不是就作罢了。人活一世,终究是命,名利二字,命中注定,总是能让一切最纯粹的初衷变了味道。果不其然,五年后的今天,皇帝老儿服食仙丹中毒驾崩,宦官扶太子上位,取得与军队和江湖的合作,实掌大权,驱逐迫害后党。后党联合言党,偷偷与杀生门取得联系,竞卷土重来,各地暗杀事件多如牛毛磬笔难书。

而就在这个时候,太子的妹妹白露公主,在几个贴身女官的帮助下,硬是入了大政殿盗走传国玉玺,连夜出逃。太子派出一众大内高手找寻公主下落,全然无果。

传说白露公主出了王城便逃亡漠西,到天山脚下患了热疾,葬身楼兰,传国玉玺也就此掩埋在风沙之中。

又有一说白露公主出王城直奔藏北高原,嫁给吐蕃王的儿子,从此不问中原世事,那传国玉玺,干脆成了酥油茶锅下的一块砖。

而传闻最甚的,便是这白露公主出了王城,一路向南,被杀生门救下,现在就藏在杀生门的老巢鬼城当中。

传说终究是传说,活要见人死要见尸,太子已经成了皇帝,皇帝要过安生日子就要灭绝后患,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,该杀还得杀,血亲一词不适用于皇宫。于是太子从未停止探寻公主的下落,江湖上有关公主在杀生门的传闻也愈来愈多,愈来愈真。

这个时候要比武,比的能是什么?废掉武功没了双臂的霓裳要亲自出马与云裳决战,战的又是什么?不曾可知,但大家都清楚,传闻不是空穴来风,不论是江湖还是深宫,杀生门都算是皇帝的眼中钉。明着与宦官作对,暗地里与后党言党勾结,如今又与白露公主千丝万缕。皇帝想要灭掉杀生门的心思,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。

而在我看来,这俩门派都是以暗杀著称,明正言顺的比武,实在是不合风格。那帮宫里的人物各自支持自己的门派,有点象两伙人斗蛐蛐,只不过输了是要送命的。

比武的地点就在皇城,全国各地来的人不少,都以为这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,结果来一个被暗杀一个,有的甚至连皇城门儿都没看到,就人间蒸发,死的不明不白,总之比武开始后的半个多月,一场擂台都没打成。

台上冷清,台下却热闹非凡,懂行的看客们都凑到擂台旁的妓院二楼,既不错过擂台上的动静,又有大概率第一时间亲睹街面上的暗杀现场。

杀到最后,喘气的只剩下老冤家天剑派与杀生门了,再无碍事的愣头青烦扰,于是今日便是今日,今日就是天剑派与杀生门决战的好日子。

而我此刻就在妓院二楼的角落,听身旁的随从阿牛小声向我描述下面的场景,我也能从现场的声音与氛围中,听出两方阵营的阵仗,果然是人山人海,热闹非凡。

“嚯~天剑派好大的排场,来了百余人的队伍,还请了皇帝的御前大太监王宝来做鉴证”,阿牛啧啧两声,“杀生门这边就太冷清了,孤零零只有一个人。”

“一个人?是霓裳吗?”我问。

“没!那两个老妖精都没现身。”

我连忙喝止他,让他小心隔墙有耳,言重易遭暗算。

“王爷,您怕个什么,今天一个有名有姓的都没来,就这几个歪葱烂蒜,我一个人就全给它砍了。”阿牛将围在身上的披风掀开,露出腰后的两把蓝翎羽,一脸炫耀,“这神兵可是吃素的?”

我无奈摇头,不再管他,将注意力放回擂台,这第一场比武应该只是弟子小辈先试探一下深浅,赢了当然好,输了也不丢人,但总要有个撑场的人出面吧,连天剑其他四圣都不到场,未免有些儿戏了。

擂台上鼓点响了三响,大太监王宝登台,象征性的说几句皇恩浩荡,比武正式开始。

天剑派派出的是东圣霍道怜的关门弟子姚登书,此人在江湖上倒是有些许名望,算是天剑派第三代里响当当的人物,一手雪花剑独步武林。雪花剑是一种暗器,数量众多,每一片仅有指甲大小,靠内力聚合,是东圣主攻内力修行的精华,威力巨大。而杀生门唯一到场的是门下最年轻的弟子妙姑娘,妙姑娘使的一手千娇百媚丝,亦是霓裳大弟子一步杀云翳的武功绝学钢炼丝的变种,但凡江湖上死后碎成小块的尸体,都是这千娇百媚丝的杰作。

两人站在擂台的中央,抱拳行礼,也不急着动手,居然还话起了家常。

“小师妹,五年未见,你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。”

“姚师哥,要不是五年前你将我交予杀生门下,我也不会有今天,还要先谢师哥的成全。”

姚登书一愣,随即哈哈大笑,“师妹真是长大了,懂事了,天剑与杀生本是同根血亲,何来谢字可言。师哥也一把年纪了,拳怕少壮,还请师妹手下留情。”

两人嘴上打的火热,手脚也没闲着,我分明听到雪花飞舞的声音,想是那姚登书出手了,且这功力不浅,我示意阿牛退于人群之后,以防暗器误伤。

妙姑娘也出手了,百媚丝竟是从指甲缝中钻出,根根透明富有弹性,像古琴的琴弦,内有真气上下游动,中劲十足。

说时迟那时快,根根百媚丝霎时间从无形到有形,待人眼看的真切时,已成十指钢针,其中三根最为阴狠,带着刺破空气的凌厉之声,直插姚登书的面门、心口与阴裆,另外七根则封住了姚登书躲闪的角度。一出手便是杀招,就像刚刚说的血亲之情如放屁一样。

姚登书倒也从容,气息沉稳,一股内力聚在丹田,原本散落在地的雪花登时扬起漫天,竟是早已布好的剑阵,一股股的雪花在姚登书的内力操控下灵动自如,时而聚合成盾挡住百媚丝的锋利攻击,时而如绵柔掌力推开百媚丝刺入的力道,十几回合下来,姚登书的身前仿佛有一双无形大手,将妙姑娘的攻击全部挡开,百媚丝的蛮横力道遇到雪花剑的巧劲,胡乱的向擂台两侧冲去,一时间台下惨叫连天。

“哼,一帮傻缺,居然敢站在天剑派弟子眼皮子底下看热闹。”

一位醉醺醺的老头直接挤开我们,冲到前面探头高呼,“嘿嘿,瞅瞅,瞅瞅,一死一大片,死了就都没啦,再也喝不了酒啦。”

阿牛刚要发作,被我劝下,“去,多买几瓶酒上来,要这个老头喝的那种。”

“啥?”阿牛懵了,“买来干嘛,您又不喝酒。”

“但买无妨,去吧。”

阿牛下了楼,我又返回窗前,凑到老头身边,静静的听他与一旁的看客吹牛。

“我说什么来着,这两年姚登书得了云裳赏识,被派到身前敬茶,知道上一个敬茶弟子是谁么,是东圣霍道怜,这小子成啦!”

“所以姚登书一定是这次比武的最佳人选咯?”我见缝插针,把话和阿牛买来的酒,一同递到老头面前。

老头想都没想,一把抓过酒瓶,咕咚咕咚喝一干净,“你小子挺懂啊,不问赢不问输,问的是为何选他!好问题!

老头上下打量着我,哼的一声笑了,“要我说,最佳人选肯定还轮不到他,这小子天资不够,也就会点天剑派的花架子功夫,真说最佳人选,天剑派人才济济,得了真传的也自然大有人在。”

“老先生别卖关子了。”我陪笑,又唤阿牛递上来一瓶酒,“您讲点真货。”

老头一把夺过酒瓶,攥在怀中,斜眼打量我和阿牛,“我说你又是谁,你身边这楞小子又是谁?”

“嘿~你这老头。”阿牛刚要爆发,被我拦下。

我低下头,掀开罩在面前的黑纱,把双眼凑到老头近前,“您就说说最佳人选不在这比武,那能在哪呢?”

老头定睛对着我的双眼瞧了瞧,吓得连连后退,“嘿呦~你小子眼睛让狼掏去啦,咋就剩俩眼窝。”

我随即将黑纱放下,起身又从阿牛手中拿过一瓶酒,朝老头晃了晃。

老头有点迟疑,把手中的酒喝干,又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酒瓶,扭头就走。

阿牛要拦,被我喝止,直看那老头脚下生风,转眼下了二楼,跑到街面上,也举起酒瓶朝我晃了晃,“不打她个原形毕露,哪请的来真神归位。咱们后会有期。”

说完隐入人群,转眼连气息都消散。

阿牛气的直挠头,忿忿道,“哪来的酒懵子老头,满嘴胡话。”

我安抚阿牛,“不笑堂堂主孙大才的嘴里,可从不说胡话。”

“他就是孙大才?”阿牛发觉自己失态,连忙压低音量小声继续道,“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,死了这么多人,从大都到中原,就为了听他这几句疯言疯语?”

我笑了,点了点头,示意他稍安勿躁,继续看比武。

台上比武仍在继续,双方缠斗多时,秒姑娘始终无法突破雪花剑的防御,反倒是自己身上多处挂彩染红。

姚登书则站在擂台的正中央不动如山,口中真诀不停,雪花剑满场飞扬,逐渐由被动防守转为主动出击,可他分明没有使出全力,更像是在玩弄已然到手的猎物,将秒姑娘逼入擂台的角落。

“小师妹,是时候出绝招了吧。”姚登书稍微停手,不紧不慢道,“你可知这世人都等着看你的真才实学呢。”

雪花剑随即汇成一股重重砸下,秒姑娘只能以百媚丝勉强抵挡,随即噗的吐出一口鲜血。

妙姑娘半跪在地,身形歪倒,但仍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姚登书,她娇嗔一声,不顾重伤再运力,气动如云,悬于头顶,再运力,化雨无形,悄声落地,那钢针般尖锐的百媚丝顿时又柔软的如同少女秀发一般,收在妙姑娘身前,匍匐向四面八方延展。

姚登书悄悄面向场外颔首,随即不进反退,收了招数,只远远看着秒姑娘,似乎在等着什么。

我连忙问阿牛,“你看看,那秒姑娘的气息在做何动向,我怎听不到声音了。”

不及阿牛反应,妙姑娘的攻击又起,这一次,她的百媚丝竟若有似无的渗入擂台乃至街道各处,从地下、墙面、门板、房梁、屋檐上,像一条条灵蛇般探起了头,全部齐刷刷的看向姚登书。

“师哥,这千娇百媚丝,虽是我师祖起的名字,倒也贴切,当年东圣道怜师叔杀我大师伯云翳时,就是苦于没有得到她钢炼丝的武功秘籍,才将我交予霓裳师祖,意在让我参悟,如今我已学有所成,这招数,我到是要趁今天交予天剑啊!”

妙姑娘语毕狂笑不止,笑声中魅惑的姿态千变万化,那遍布各处的密密麻麻的灵蛇蛇头全都变成了妙姑娘的样子,像鬼魂一样满场飞舞。

江湖上早有耳闻,这钢炼丝原本是至刚至烈的武功,是霓裳三套绝学中最响当当的看家本领,传与大弟子一步杀云翳,横行江湖,杀人无数。五年前云翳一人站于鬼城城门上,硬是以钢炼丝独挡数万讨伐军,寸步不让。云裳看活捉云翳无望,不得已命四圣合力以穿云剑阵围攻,云翳仍苦苦坚持,最后竟是耗尽内力而死。如今霓裳不知所踪,云翳灰飞烟灭,想要这绝学心法,就只能从秒姑娘手中硬夺了吧。

果然,姚登书不敢怠慢,连撤数步,让出空间,随即气息由散变合,聚于丹田,过灵台冲神庭,将全部雪花剑收回汇于手心,巨大的内压之下,以姚登书为中心,生成内外两圈气场,逆向旋转,摩擦碰撞,越聚越大,越聚越强,迸发出灼烧的炙热感。波及的范围早已超过擂台,两旁的民宅悉数倾倒,地面塌陷,人们四散逃命,哭嚎声练成一片。

阿牛终于将蓝翎羽拿在手中,随我一同离开妓院,小步后撤,之前的满身锐气泄了大半。

“还逞强么?”我问。

“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说风凉话?”阿牛没好气道,“要不是刚刚跑的快,我们也得和妓院里那帮人一样,被削去半个脑袋。”

“那秒姑娘如何了?”我反问。

阿牛楞了一下,回头望去,“她~不退,也不动,奇怪,她在干什么?”

我心想果然如此,赶紧命阿牛停下,再看向擂台,刚刚爆发的内力漩涡已全部归入姚登书的手中,气候大成,蓬勃如一颗新星。姚登书面相大改,仿佛抽干了身躯老了几十岁,他看向擂台另一侧的秒姑娘,嘴角强撑出一丝得意,随即怒目圆睁,爆喝一声。

“请天剑!”

霎时间新星从正上方破裂,迸发的气息形成一把大剑,直通霄汉,声若龙吟,又随着姚登书双手的挥动,直直劈向妙姑娘。

雪花天剑是云裳东圣的一大绝学,属于内功的登封造极之术,姚登书不过孙辈弟子,竟已练至如此境界,整个街道被雪花天剑硬生生砸出一道鸿沟,妙姑娘的胸膛被划开,气息微弱的倒在百米开外的残垣之中,样子极其狼狈。

我侧耳分辨,有点失望,“妙姑娘在最后时刻避开了雪花天剑的剑锋,这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,可惜还是被剑气重伤,听气息是要不行了。”

阿牛却摇头,“王爷,这次您听岔了,这妙姑娘又站起来了。”

“不可能!”我暗惊,“妙姑娘的气息我已非常熟悉,确实是断绝了。”

阿牛在一旁啧啧称奇,“这秒姑娘神了嘿,头都被劈的耷拉在一边,人居然还能站起来。”

我赶忙试着搜寻百媚丝的踪迹,果然,一股形同百媚丝,但完全陌生的气息藏于妙姑娘被劈开的伤口上,缠绕绞合,顺着神经与血管爬满全身,竟重新聚合成了一个人形。

随着这气息的渗透,阿牛的惊呼再次传来,“我去,头缝上了,王爷!王爷!”

不仅如此,妙姑娘甚至开口说话了。

“云裳不是说过这天剑只杀天子么?”

姚登书已至秒姑娘近前,半跪在地。

“霓裳师祖,您这画魂秘术又精进了,晚辈可是要恭喜啊。”

我原来如此的点点头,这霓裳的神元竟一直藏匿于秒姑娘的身体里。

妙姑娘,不,是霓裳笑了,厉声道,“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,叫云裳出来见我!”

姚登书不动,只低头拱手道,“师祖明鉴,晚辈不胜秒姑娘,不见您真身,怎敢活着回去。有生之年能与霓裳师祖过上两招,我登书死而无憾。”

姚登书最后几句倒是有点义士赴死般的决心,而他袖中的雪花剑,早已再次出手围绕在他的面前。

可天剑之后,还有何剑可当霓裳呢?

霓裳冷哼一声,口中念道,“缠骨,钢炼,千娇百媚,我女子不如男,刚柔皆由心生,哥哥曾教我恨一切,杀一切,气血助心力,炼化可通神。而今我百媚体,钢炼身,缠骨发力,三种青丝融会贯通,试问你有何造化,能见我真身!”

语毕霓裳发力,气息一分为二,其一在左,是秒姑娘真身,刚猛无比,其一在右,是霓裳神元,娇媚绵长。两股气息无风舞动,随意念揉捻织合,再次张开时,一整个幻化消散,我已经尽力的去分辨,但根本无法识别,那气息已成自然,在我这个瞎子的眼中,如风如云如空气,如日如月如万象,处处皆是她。

我虽天生眼盲,但从不悲,我侥幸习得观心之术,自诩万物可查其本质,但就在此刻,我竟慌乱的发觉,在霓裳的威压下,我真的盲了,她仿佛就在我的面前,横断如江河,高耸如山脉,我只能用耳听,听到姚登书那一声声惨叫,茫然无措。

“阿牛!”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,“快告诉我,现在发生了什么?”

“王~王爷,这…”

一切只在一瞬间,等不及阿牛的回答,我知道了答案。一股哀怨以擂台中心为原点,快过阿牛声音的传递,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到我的面前,只轻触一下我的脸颊,便化作烟云,随风消散。那是姚登书的神元,让我感受到了,刺骨的疼痛,全身血液沸腾至干涸的恐惧,和坠入炼狱,万劫不复的绝望。透过姚登书的神元,我窥见了那只隐匿的恶魔,正浸泡在血液汇成的茧房中,贪婪的舔舐着十指钢针,她也探寻到我的气息,仿佛找到新猎物般兴奋的爬起身,用好奇又惊喜的目光,上下将我打量。

我浑身冷颤,寒气游遍全身,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,仿佛重温了一场儿时噩梦。回过神时,耳边是阿牛的声音。

“王爷,那姚登书被小妮子的钢炼丝肢解了,粉粉碎散了一地,心肝脾肺肾,全都晾在明面上,血一滴没剩,全都给吸干了!”

我勉强定住心神,问,“你看那妙姑娘,容貌是不是变了?”

阿牛点点头,“对,这妙姑娘就像完全变了个人呀。王爷,这怎么回事!”

画魂秘术,这是杀生门的绝学,杀生门的武器,其实就是女人的头发,是最古老的专属于女人的武器,极阴至寒,是为青丝,霓裳教会了云翳钢炼丝,又教妙姑娘千娇百媚丝,最终用自己的缠骨丝借妙姑娘的身体炼化还魂,三种力道合而为一,青丝便成,当初云裳既然知道霓裳有此技,又何必断那双臂。

可台下一众天剑派弟子,从始至终均未对妙姑娘的死,姚登书的死,霓裳的出现有丝毫动作。他们就好像早已知道事情会发生一般,一声不吭,又像在等着什么一般,泰然自若。

一个阴阳怪气的刺耳叫喊声,带着变了调的恐惧,打破了此刻安静,是作为本次比武裁判的大太监王宝,他从废墟里钻了出来,满脸白灰,狼狈之极。

“别打啦,别打啦,我宣布,本场比武,胜者是秒姑娘!我宣布,本场比武,胜者是妙姑娘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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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9-22 14:22:49 | 显示全部楼层
本帖最后由 哈雷路亞 于 2022-10-16 15:17 编辑

第二章

霓裳将手中的青丝作势一收,得意的瞟了眼跪于台下瑟瑟发抖的大太监王宝,又看向那些严阵以待的天剑派弟子,满脸的不屑。

她突然嗅到了什么,转头看着我所处的方向。

我心中一惊,心知是阿牛出手了,想拦已来不及。只见他轻点地面,一跃而起,两片蓝翎羽如大鹏展翅,狂风盖天,硬是越过百米,落于擂台上。

这阿牛,原本是南疆人士,胸口生得一对游蛇胎记,天生神力,被族人视为守护神蛇下凡,从小以蓝翎雕之血喂养长大,一十二岁登芒山杀蓝翎雕王,取得根翅羽毛作为武器,可谓是江湖上无名却数一数二的高手。五年前杀生门的屠城战,正值阿牛族内大祭,阿牛人在芒山祭天,其族人无人保护,被一群不知是天剑还是杀生的喽啰侵袭,全族覆灭。阿牛的恨就此而生,只身侵入杀生门鬼城,见人便杀,更是打伤了云翳。可惜双拳难敌四手,在连续败了随后赶到的天剑高手后,被霓裳的缠骨丝偷袭,打成重伤,幸好场面混乱,杀生门本就自身难保,阿牛趁乱逃脱,郁郁至今。而这段插曲,在天剑派与杀生门内,都被刻意隐去了。

五年前他从南疆逃到大都时,戾气漫天,报仇已成他此生唯一夙愿,我承诺助其找到霓裳,才算暂时将他收入麾下。

我理应兑现承诺,可我怕黄雀在后,打的她原形毕露的人,本不该是我们。

再看擂台之上,阿牛已将手中两把蓝翎羽合二为一,扛在自己的肩膀上,侧身昂头站在霓裳的对面,蛇吐信子般用眼神挑衅着她。

霓裳皱了皱眉,将一头长发甩至胸前抚摸着,厉声问道,“哪来的野种?我找的不是你,滚下去。”

阿牛冷哼一声,将蓝翎羽的锋芒指向霓裳, “那敢情好,爷爷找的正是你。”

霓裳大怒,“这么想死,我成全你便是。”

话音未落,青丝如漫天雨线刺向阿牛。

阿牛却不闪躲,蓝翎羽一分为二交叉在胸前,后腿吃劲,直冲雨阵,两把蓝翎羽像活过来般舞动,左劈右斩,看似柔软的羽毛却厚重胜玄铁,将那柔韧的青丝系数斩断,没有任何迟疑,不知道这锋利是来自阿牛的内力还是蓝翎羽本身就是奇兵刃。

“怎么?老妖精,就这点本领么,五年前要不是你背后使阴招,我怎么会败!”

狂妄的阿牛已突入到霓裳近前,蓝翎羽被内力催发出奇异蓝光,直指霓裳面门。

可霓裳的气息始终很平稳,平稳的不像活人该有的样子,这或许压根就不是霓裳的气息。该死,我早该想到,为何姚登书死前,他的气息会飘向别的位置,那才是霓裳真身所在的地方。

想到这,我顾不上那么多,一抖身上的披风,亮出龙髓九节鞭,随着我的手中一紧,登时绷的挺直。直刺地面,接力跳向擂台。

而几乎与我跳向擂台的同时,身后不远处,一股子藏匿良久的气息猛的汹涌迸发。我惊呼“阿牛小心!”,紧接着扎稳下盘,浑天盘仪,用身体护住了阿牛不顾一切出招而暴露的后背,手中九节鞭随力道变化,舞出一片磷光,将那股力量弹了回去,头再左偏,左手换右手,借力撑起九节鞭的末端,猛一吃劲,九节鞭如吟啸的长龙直追那股神秘气息。

轰隆一声爆响,九节鞭射出十几丈,颤抖抖的插在台下观众席上,而那个位置上,空无一人。

我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,阿牛显然还处于那一招的锋头上,招式既出怎能收回,硬是将霓裳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。

阿牛已经感觉到身后的我还有那股气息。见好便收,两把蓝翎羽合二为一,握于左手,与我一左一右护住死角。

“王爷,你怎么上来了?”

我无暇向阿牛解释,侧耳仔细听着场中的气息,除了阿牛那慢慢退去的戾气与霓裳一如既往的平静,再也找不到它物,和姚登书被杀时一样,我又盲了。我赶紧右手一张,内力运入,龙髓九节鞭一阵晃动,飞回我的手中。

“阿牛,眼前这霓裳只不过是个傀儡,刚才那股气息才是她的真身!”

再看那被阿牛砍成两半的霓裳,和之前一样,身体快速的愈合,随即娇媚的笑声传来,傀儡开口说话,“笑话,我这不是在台上么,怎成了你们口中的傀儡。你们到底是谁,拿着如此诡异的兵器,不是我们中原人士吧?”

说话间,神秘气息又近,快狠准,去无声,让人难以招架,仅仅防御已无法再移动半步。

霓裳则轻松的踱步走到我们面前,“不过是会个一招半式的野种,竟敢挑战我?不知天高地厚!”

我小声叮嘱,“阿牛,不要被她的话激怒,切莫大意出手,她的真身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。”

阿牛一脸的汗,“对不起王爷,连累你了,怪我报仇心切。”

刚想说话,却听到那气息飞向霓裳,我心中暗叫不好,一把推开阿牛,“闪开!”

霓裳胸口爆出凶光,两股子气息融为一体,青丝悉数而出汇成一股。我运力八成,注入龙髓九节鞭,化鞭为矛,迎上霓裳刺出的青丝。

偏偏那力道又分开来,一股散做五股,直接越过九节鞭的锋芒,然后再合为一体,直接刺穿了我的胸口。

我反应不及,只剩下惊讶,脚下悬空,被那由下而上的冲劲顶起了一丈高,只觉得胸口如火烧般剧痛,和姚登书死时的感受一样。

阿牛在一旁惊呼,“王爷!”

我喝住他,勉强定住心神,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与地面的距离,还有那一根由青丝盘绞而成的,刺穿我胸膛的尖刺。

“快跑!”我将无力催动的龙髓九节鞭扔给他。随即含住舌尖,一口咬破,鲜血汹涌而出。

看到此等场景,阿牛心领神会再无疑虑,直接跳下擂台,不管不顾,径直往外跑。

我空洞的眼窝聚满了鲜血,全身的血管暴起,事已至此,我便也不再想去隐瞒什么,只是体内的躁动让我忍不住哀嚎。

霓裳笑了,那气息又回到了她身旁,像一个恶魔一样盘踞在她身后,“原来你就是那双能看到我神元的眼睛,有意思,没想到你竟自己找上门来。”

我再也无法抑制体内的躁动,只哼笑一声,“你们中原人士多傲慢,怎会知道这乾坤之外另有洞天!”

随即我的意识模糊,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咯咯作响,似乎变得像岩石般坚硬,那根穿过我胸口的刺,着实恼人,被我一把抓住,直接掰成两段。霓裳始料未及,被断开的青丝带的踉跄一步,她也不愧是老江湖,接着这一步又扭头发力,一股接一股的青丝直刺向我。她身后的那股神秘气息愈加的猛烈,我几乎能感受的到那是一个人形,并且愈加的密实。

我体内的躁动持续暴涨,让我忍不住大吼,带起狂风热浪,呼啸的向台外吹去,所到之处,生灵窒息,万物枯萎。而在我持续不断的大吼声中,我不自主的将双手按在地上,双腿蹬直,我的双眼也能看到了,看到这破碎不堪的擂台,台下乱作一团的观众席,那因我的吼声震的七窍流血,面目狰狞,甚至来不及捂耳逃走的看客,还有这个站在我正对面用青丝护体面无表情的女人。

我瞬间冲了出去,一步便到霓裳身前,用狼爪般的双手直接将那护体青丝撕烂,又一掌拍的霓裳滚出去十丈远,硬生生砸在了擂台边缘。

霓裳吐出一口血,脸上却兴奋无比,“原来传说中的蛮神血脉竟是真的,我们中原与你们胡人素无往来,你又是如何越过长城,来此作乱。”

霓裳突然失了魂一般倒地,从她的身上剥离出股股青丝,游动着包裹在之前那神秘的气息上,渐渐的,一个模糊的人形出现。

“我霓裳,好久没有回到人间了,没想到,人间已经是如此样子,而你,真的是我回到人间最好的美餐啊!”

我顾不上去想各种所以,内心的躁动驱使着我要马上将那个人形撕裂。脚步跟上,我直接跳起,张开血盆大口,硬生生咬在霓裳的脖颈上。

“哈哈哈,最终还是个狼崽子啊!”

霓裳大笑,青丝一散,化为无形,气息又开始游走于擂台间,从四面八方向我攻击,那气息伴着漫天飞舞的青丝,镜照影子般快速,我就是抓不住她,气的我体内的躁动愈加猛烈,竟直接破开身体向外喷涌热气。

紧接着,我后背的肌肉断裂了,骨骼像幼苗钻出泥土般从断裂的缝隙中爬行而出,一节,两节,三节,四节,一共九节,从后背根根挺立,巨大的疼痛让我咆哮。我忍不住从后背扯下一节骨头,连带其余八节也一并扯下。九节骨头组成了九节鞭,反而锁链般缠绕在我身上,骨刺根根挺起,那种刺入身体的痛感让我的肌肉全部都爆裂燃烧,我再无肉体的困扰,尽情的爆发我体内的热气。引得黑云压境,将天空变得离我很近。

霓裳笑不出来了,“蛮神!能引得天动,果然不同凡响,你是想要我的命,还是想要这江湖的命?”

话语间,气息忽停,所有盘旋在擂台上的青丝嗖的一声刺入气息,融合,鼓动,迅速形成人形,这一次,可以清楚的看到,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二十有一的妙龄少女,美的惊人,有着当今世上一切美人的眼鼻口与脸蛋,她扯下一把秀发,攥于手中,怒目娇嗔,“蛮神现世,杀戮即来,狂狼惊世,骨狼警世,血狼伐世,真狼灭世。你已变身骨狼,我又如何能让你多待人间一秒!”

语毕霓裳口中念咒,与地相连的天空惊现八座莲花台,八个慈目善眉的八臂仙女坐于其上,而霓裳本人也腾空而起,咒语不停,手中青丝浮尘般舞动。

“灵霄八宝,尽封鬼厉!”

霓裳大吼一声,手中青丝突飞,一共八根,分别缠住我的颈、胸、腰、尾和四肢。空中的八座宝台上的仙女也凶相毕现,亮出了八臂兵器,分别持剑、斧、锥、凿、琴、笔、笛、伞,带着哭号向我冲来。

我不屑的一把扯断束缚在我身上的骨鞭与青丝,浑身仅剩血液覆裹,化为一滩血水,躲开利刃夹击,洪流般涌向霓裳,再次化为狼型,一口将其吞下。八个狰狞仙女随即对我展开围攻,我用右臂挡住了其中三个,另外五个则趁机将兵刃全部刺入我的心脏,我狂叫着,抑制住口中霓裳想要冲出逃脱的力道,一身血液迅速流动,有一种孩儿啼哭般的刺耳尖嚎冲出。我将那五个近身的仙女也一并抓住塞入口中,塞不下那么多,干脆忍着剧痛整个将她们咬断,卡崩脆响,哭声袭来,五个仙女的身体随即爆炸,化为鬼魅的阴风从我的口中呼啸而出四下散去,其中甚至有姚登书的哭脸,这哪是什么佛陀仙女,分明是曾经被霓裳炼化之人的冤魂。

我随即又将右手挡住的三个仙女举起,也想要塞入口中。但体内那尖声终无法控制,瞬时无数青丝从我的血液般的身体中刺出,将我胸口打破,血液四溅,在地上四处涌动难以成型。霓裳从中滚出,跪倒在地,口吐鲜血。但不及停,再闭一口真气射出青丝,将满地血液的涌动压制,青丝刺入那一滩滩血泊就好像刺入我的身体,钻心的疼痛让我难以忍受,可化为血水的我又无法发声,那痛感几乎让我晕阙,看来是不行了。我尝试着用力的挺起自己的脊梁,却也只是那血水最后无力的涌动。

就在这最后时刻,天空中突然射出一只金色的羽箭,带着刺眼的光芒将漫天黑云射穿一个空洞,随即有神谕般转动游走,将青丝系数射断。霓裳的内力全都聚集在这些青丝上,青丝一断,霓裳前功尽弃,再次吐出一口鲜血,呻吟着趴在地上。

“还有何方神圣在此!是你吗,云裳!”

霓裳不甘心的抬头,朝那被射穿的天空嘶声狂吼。

而我,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,昏昏然好像漂浮在大海上,双眼淹没在血水中,什么也看不见。我知道那闪耀光芒的羽箭就停在我的面前,我想伸出手去抓,至此就昏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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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9-23 11:24:27 | 显示全部楼层
本帖最后由 哈雷路亞 于 2022-10-11 09:16 编辑

第三章

我的眼前一片黑暗。

是啊,我的眼前本就是一片黑暗,我是个天生眼盲的瞎子啊。

我已经死了吧,勃律寺的白衣喇嘛曾告诫我,蛮神引发天动之日,就是我神元破灭之时。但那支羽箭是谁射出的?

我试着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,脑海中竟一片空白,真该死啊,我最终还是没有做成任何事。

我想念漠北了,想念勃律的三千白帐,普陀拉娜高原上的净水湖,和湖边陪我一同长大的狼群。

真希望记忆可以永远定格在那里,每日靠在湖畔,与狼群为伴,听勃律诵经,观金顶佛光。

可我已经死了吧,永远也不回去我的圣湖圣山。

想到这,我心中不免悲怆,居然翻了个身。

“他怎么样了?”

声音传来,我猛的睁开眼睛。

我竟没死!我又能看见了,是一个生的气息,温暖而平和,就坐在我的面前。

“你是?”我问。

那气息却没有回答我,只一边试我额头的温度,一边与他人言语。

“人是保住了,可这五感尽失,经脉寸断,救活也成废人了。”

“蛮神之力果然凶险,遭此劫难说不定反倒是一种解脱,要好好待他。”

“好的,文师姐。但以我的能力,只能保他性命,我想去雪峰山找南圣何师叔试试。”

“何奈何生性古怪,说服他不是一件易事,你且试试吧。还有,他随从人在哪里,那个拿两根羽毛当武器的小男孩。”

“武师哥的飞书回报说,人已经转道洛阳,奔幽州去了。”

“不到半个月就跑了这么远,是想丢下主子一个人回北胡?这也太奇怪了。”沉吟片刻,这声音继续道,“剩下的事我来办吧,秀娘你即刻启程去雪峰山,一路小心。”

对话就此结束,那个文师姐的气息远离,而叫秀娘的气息则依旧守在我的身边。

“嘿嘿,你也算被我那不着调的父亲坑了吧,让你送他酒喝。”

一边说笑,她一边模仿醉醺醺的口气,“打她个原形毕露!结果自己原形毕露了,蛮神之力还被抽了去,也不知能不能醒来。”

她的声音略显失落,随即又正色道,“算啦,我父亲说既然应了你们的差事,好人就做到底,这是不笑堂的信誉,也是文师姐的愿望。希望你能履行约定,中原北胡,永世安宁。”

语毕,秀娘的气息远去,我的眼中再次陷入沉寂。这次又要睡多久呢?会不会永远醒不来,那我的计划岂不是彻底落空了,该如何是好。

我心烦意乱,又习惯性的翻个身。但这一次,我突然想到了什么。

我到底是人在翻身,还是魂在翻身?

“你终于反应过来了?”

一个妩媚阴冷的声音突然紧贴着我的耳廓,传入耳膜,缕缕青丝的触感也逐渐顺着我的经脉,爬满全身。

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,“霓裳?”

恍惚间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飘起,而霓裳的身影,恶灵般紧贴我的后背,逐渐变大,越过头顶,遮住了整片天。她伸手将我托起,然后捧到眼前观瞧。

一股巨大的威压随着她目光的凝视扑面而来,仿佛想要将我压进她的身体里。

“你就是我抽出来的魂儿啊,蛮神之力就是你,你就是蛮神之力,如今你落进我的手心儿,滋味儿不好受吧。”

她轻轻对我吹了口气,却是一股厉焰旋风,吹的我全身燃烧,瞬间化为一摊骨灰。再一吸气,我又完整复原,浑身只剩灼烧的剧痛。

“这神元秘境,只有真神可以造访,你区区肉身凡胎,竟也能窥见,有趣,有趣啊。”

“你不也是肉身凡胎么,你又如何可以来此?”

“还在诡辩,说!你到底是谁?”

霓裳的语气愈加凌厉,反复摧残又复原我的身体,我知道这都是幻象,但彻骨的疼痛,是真实不灭的。

神元秘境,据传是神元出窍后去往的世界,无生无死,无象无形。一般人,肉身破灭,则神元飞升,转世投胎,又或如姚登书般被霓裳炼化,则魂飞魄散,化为虚无。凡人想要游离于此只有一种可能。将神元一分为三,天魂出窍,地魂蔽目,命魂守舍,神元不整,七魄不应,方能骗过天地,同时存命于三界。

这种出窍之法并不难,难的是为你施法之人,要用自己的命,分你的命。无血亲之情,但心甘情愿。

“夺舍不成,恼羞成怒了吧。”我强忍疼痛,大笑道,“有时间在这里折磨我,不如想想如何找到我的地魂和命魂吧,不然九九八十一天后,咱们同归于尽。”

“小狼崽子!知道的还真多。”霓裳恨的咬牙切齿,“当世会这分魂之术的,也只剩下当年逃亡漠北的吐蕃妖僧哲布尊丹巴,你和他是什么关系。”

“区区中原一个混江湖的老妖精,如何敢妄自尊大,称九世轮转的白喇嘛为妖僧。”

“你不用与我在此逞口舌之勇,至少你的天魂还在我手,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几时几分。”

是啊,就算九九八十一天后,我与霓裳的神元破灭,我们的意识也会继续游离在这神元秘境里,循环往复,不灭不散,到时候我面对的,将是永世的劫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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